数字生命
数字复活分为逝者复活和生者永生,前者提供情感慰藉,后者可能导致个体能力耗尽
12/6/2024

在探讨复活与死亡的紧密联系时,我们首先认识到死亡标志着生命在精神和物质层面的终结,而复活则是对死者精神与物质活力的恢复,确保了生命的连续性和同一性。古埃及人通过将尸体制成木乃伊并寻求灵魂的回归来实现复活,而无限次的复活则通向了永生的概念。在这里,个人同一性和身体同一性成为了与复活紧密相关的哲学议题。

哲学视角下的复活
历史上,英国哲学家约翰·洛克为复活的可能性辩护,强调复活是同一意识的回归,这与他一贯的哲学立场——同一灵魂的回归——相吻合。洛克的观点强调了原有意识在不同身体中的再现,因为在死亡之后,意识和肉体都会消逝,只有通过特定方式才能找回不朽的灵魂。而艾露西·特因(Alexey Turchin)则认为复活是基于信息的人格重构,这一定义突出了信息作为复活基础的重要性,尤其是在数字复活的背景下,数据成为了重建逝者的关键。特因的观点也强调了人格重构的特征,即复活不仅仅是人格的重建,而是同一人格的再现,这要求重建的人格与原有人格具有相似性,否则复活就失去了意义。因此,灵魂或人格的同一性成为了复活的核心。

技术视角下的复活
从技术角度来看,复活技术可以分为三类:冷冻术(cryonics)、意识上传(mind uploading)和情景化构念表征方法(CCR)。冷冻术通过冷冻保存死者,期待未来技术成熟后复活;意识上传则是一种科幻概念,旨在实现数字永生;而CCR则是通过历史资料中的心理数据复现历史人物的心理状态。这三种技术分别代表了科学化、科幻化和诗意化的复活技术。随着AI技术的发展,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成为了数字复活的主要方式,克里斯汀·克鲁威(Christina Klüver)等人特别关注AI复活的问题。科幻化复活与意识上传相关,而诗意化复活则是一种比喻意义上的使用,与当前讨论的问题关系不大。因此,我们可以将数字复活划分为逝者复活和生者永生两类,区分的依据是主体是逝者还是生者,以及身体与灵魂的关系。

逝者复活的情感与技术
在逝者复活的情境中,生者对逝者的情感是复活的动机。例如,苏轼的《江城子·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》表达了对逝去妻子的深切思念。在这种情况下,复活的对象是已死者,生者通过软件处理逝者的数字信息来生成数字生命。这样的数字生命缺乏与世界的因果关系,是孤立的、原始阶段的技术物。西蒙栋(Gilbert Simondon)在《技术物的存在方式》中指出,技术物的进化是一个具体化的过程,原始的技术物是功能分散和孤立的抽象系统。因此,被复活的数字生命表现为孤立的,缺乏与亲者的共同生活经历,导致生者对它们感到陌生。尽管数字生命可能会给生者带来情感慰藉,但它们无法对生者的情感产生共鸣。数字复活在这里是数字替代,死者无法真实再现,复活的数字生命无法实现进化,只能在仿真性上无限逼近曾经的生者。

生者复活的进化与挑战
在生者复活的情境中,复活的对象是未死的自我,出于增强或永生的目的,将自己的心灵意识数据上传到元宇宙中。在这种情境下,生者已经成为不死者,以数字生命的方式实现进化,可能导致他者的出现。这里的关联是自我-已死的自我-重生的自我,形成一个三元结构,自我贯穿整个过程。然而,这种叙事充满了想象空间,正如克里斯汀·克鲁威所指出的,从进化的角度看,永生是没有意义的,因为它可能导致个体的学习能力、发展能力、吸收能力和创新能力的耗尽。尽管如此,随着人类增强话语的增强,数字永生研究有望逐步摆脱科幻文学的局限,成为人类增强的一个有机构成部分。

复活与死亡的探讨不仅是哲学和宗教的议题,也是现代科技和人工智能领域的重要研究领域。随着技术的发展,我们对复活的理解也在不断进化。无论是逝者复活还是生者永生,复活技术的发展都带来了深刻的伦理和哲学问题,这些问题需要我们深入探讨和审慎对待。在未来,复活技术可能会成为人类增强和生命延续的重要手段,但我们必须在尊重生命尊严和伦理道德的前提下,谨慎地探索这一领域。